黄 杰 夫 (1916-1998)
黄杰夫原名黄启富,祖籍中国福建省仙游县中岳镇的溪尾村,是马来西亚的第二代华人。1911年,美以美教会在莆田和仙游地区的传教士威廉·蒲鲁士(Dr. William Brewster)博士在 闻知诗巫福州芭和广东芭的垦殖情形之后,便和李长水牧师于8月26日抵诗巫考察,并请当时在砂拉越服务的詹姆士·富雅各(Dr. James Hoover)牧师与第二任拉者查尔士·布律克(Charles Brooke)取得协议,设立垦场,然后在莆田和仙游招募教友前来垦殖。黄杰夫的父亲黄德欣与母亲蓝寨里是首批于1912年5月22日抵步的兴化垦民。他们被安顿在政府分配的新珠山红沙流域的土地上,开始从事垦殖和饲养业。在诗巫安家落户后,兴化人遂于垦场建立教堂,兴办学校,将原先一片荒芜的婆罗 洲原始森林开辟成一个炊烟袅袅的村落。
兴化垦场童年生活艰苦
黄德欣夫妇育有8名子女,于1916年6月15日出生的黄杰夫排行第五。黄杰夫出生的时候,诗巫兴化垦场仅有4 年历史。在此草创时期,垦场几乎没有什么基本设施可言,垦殖民都是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生活就是这样清苦和简 朴。当时儿童的入学年龄都很大,一方面因为路途遥远,父母亲放心不下,另 一方面也是因为家庭需要子女帮助,所以把他们留在家里工作,等到年龄较大才让他们去上学。黄杰夫也是一直到10 岁左右方到垦场美以美教堂附设的中兴 学校就读。
不幸的是,母亲蓝寨里在杰夫年仅十一岁的时候不幸逝世,家中顿失中馈。黄德欣一人分身乏术,难以看顾子女,只能将杰夫和两位姐姐送到三英里外的一间寄宿学校——毓英女校(现今 的卫理小学)就读。基于毓英女校不收男生,曾上过小学课程的杰夫只能降级到女校附设的幼稚园上课。不久,因为黄德欣不满意当地的学校水准,毅然决定将子女送回家乡求学。
兜兜转转教育路
1927年,黄德欣毅然将长年经营的垦场园地售出,举家北返。回到福建仙游的家乡后,杰夫进入仙游县城美以美教会小学读书。然而当时乡下治安情形恶劣,土匪横行。他们认为海外回来的华侨都很富有,因此黄德欣一家也成了 土匪的目标,常常被骚扰。基于对家人安全的顾虑,黄德欣第二年选择离乡, 于1928年重返诗巫。这一次,黄德欣选 择到后坡港的兴化垦场安家落户。1930 年,世界经济风暴发生,垦民生活大受影响。因此杰夫在诗巫的中华中学念了 2年多的书后,又再度随父返乡。
二度回乡,杰夫已是15岁的少年。他进入美以美教会开办的七级学校读书。此外,杰夫还到附近神庙里的学堂学习四书五经,打下国学基础。不料回乡不久, 土匪又再度骚扰黄家。两度回乡的不愉 快,使得黄德欣深觉实在无法再在家乡久居,只好带了杰夫兄弟再度回到砂拉越。 杰夫的学业两次都因土匪骚扰而不得不放弃,其心灵受到很大的创伤,也使他产生强烈的是非善恶的观念和爱国家民族的思想。后来,他的摄影艺术所展现的美丽乡土和善良的人们的深厚感情,以及对国家民族的勇敢气概,都是少年时代多难的祖国给他的影响。
艺术天分锐气难挡
虽然求学过程一波三折,却无损杰夫的艺术才华。在校期间,他屡次夺得校际美术比赛冠军,充分展现其美术天分。当时老师和父亲都希望他毕业后到上海美专继续深造,以便将来成为画家。但是,自从杰夫接触了摄影后,便 对摄影艺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。他花了二元七毛钱买了个盒式的柯达相机,开始学习拍照。稍后更在学校举办的摄影比赛中抡元。这使他对摄影艺术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和信心。
1934年,毕业的杰夫对未来的抉择陷入两难。只因父亲认为摄影艺术乃是旁门左道,游手好闲、不务正业的人搞
黄杰夫的成就乃经过不懈试炼与学习而得
的玩意,一心希望杰夫能够成为画家。杰夫事父至孝,不敢有违,所以在1935年他离开诗巫时,答应父亲回中国去学绘画。但他仍未放弃自己的摄影梦。
1935年6月,只身离家的杰夫先是尝试在新加坡寻找摄影师父。他曾尝试写信给新加坡著名的“巴黎日夜灯光照相馆”,希望对方能收自己为徒,并声明三年之内不要任何薪水。结果,杰夫被老板以不收学徒的原因给回绝了。后 来,一名熟人介绍他到福建泉州的厦光相店去当学徒。杰夫紧抓这次的机遇, 再度背起行囊,重返中国国土。在厦光相店当学徒期间,杰夫非常用功学习,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掌握了采光、摄影、暗房技术、修底和冲印等基本功。 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,他亦到泉州的 一家私立美术学校学习绘画,并主修炭画。1937年初,杰夫为求更好的待遇, 选择离开厦光相店,去到厦门的婀娜相店工作。然而不久后日本侵中,为免受到战火波及,杰夫只能匆匆乘搭封港前 的最后一班轮船回到诗巫。
相馆名气不胫而走
回到砂拉越后,失去工作的杰夫一面画炭画,过着画家的生活,一面不忘摄影初心,进行开设照相馆的筹备工作。由于觉得古晋较为繁荣,杰夫便伙同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古晋开店。 他引用了先前在厦门打工的婀娜相店的 名字,将其相店命名为“婀娜影室” (后易名为婀娜摄影公司)。由于婀娜影室设备良好,并且拍摄技术高超, 很快影室的大名不胫而走。此时不论是私人还是政府机构都来请杰夫拍照。婀娜影室的业务蒸蒸日上,规模愈来愈大。1941年,杰夫更扩展营业,在诗巫开设了另一间同名的摄影公司。同年9月24日,杰夫更受到政府邀请,与另一位摄影师负责拍摄白人拉者建国100年的庆典纪录片,时年杰夫仅25岁。这一套16厘米的彩色记录片至今仍完好地保 存在砂拉越博物院里,成为研究砂拉越 历史、社会与民族的珍贵史料。
英国驻东南亚最高专员麦唐纳为黄杰 夫两部作品《异教天真》、《婆罗洲 风光》作序
英国驻东南亚最高专员麦唐纳为黄杰 夫两部作品《异教天真》、《婆罗洲 风光》作序
正当杰夫的摄影事业迅速发展的时候,太平洋战争爆发了,砂拉越随后沦陷在日本军的手中。1941年12月19日, 一枚炸弹落在了诗巫巴刹的马吉街,炸毁了婀娜摄影公司。杰夫当时刚好与朋友去加拿逸,不在店内,才逃过此劫。 沦陷期间,婀娜摄影公司被指定为日本 的“军指定写真馆”,专门为日军政府拍照。因此,虽然处于战乱时期,杰夫的摄影公司生意仍十分火红。二战结束前夕,日军到处进行大逮捕和大屠杀, 杰夫的名字也被列入黑名单之中。庆幸的是他事前收到常到相店拍照的军官通报风声,得以逃离古晋,幸免于难。
风土摄影创艺术新天地
二战结束以后,婀娜摄影公司业务迅速恢复,开始蓬勃发展。这时,杰夫开始从单一的人像摄影走向艺术创作。自1945年起,杰夫常常会到砂拉 越内地和东南亚各国去拍摄土著民族的 生活照片,自此开启了风土摄影的先河。英国驻东南亚最高专员麦唐纳曾在《异教天真》的序文对杰夫的摄影艺术 称赞道:“杰夫是摄影的魔术师,他所拍出来的照片都是杰作。这是因为曾受过专业美术训练的杰夫,在摄影艺术中也十分注重绘画艺术中所注重的构图和 光线。由于把美术知识搬到摄影艺术上应用,杰夫所拍出来的照片显得构图严谨,光线和谐。因此他的作品不仅形象 鲜明,主题突出,而且意境高超。
1946年,朋友张大刚将杰夫的作品进行撰文,专门介绍长屋的生活,再投稿至新加坡的英文海峡时报(Straits Times)。稿件受到编辑的欣赏,开始每星期刊登杰夫的风土摄影作品。由于此类作品题材新颖,各国报章杂志皆竞相转载,黄杰夫声誉顿时鹊起。
源于不断试炼与进修的成就
1948年,杰夫联合莫里申夫人在诗巫中华学校首次举行联合影展,获得各界好评。此后,杰夫不断受邀在各地办展。他先后在新加坡、马来半岛、汶
莱、印尼、泰国、印度、台湾、香港和中国 大陆等地展出个人作品。1983年4月13日至 26日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大圆厅举行的“黄杰 夫作品展览”,可以说是最隆重和盛大的一次;而于1989年11月17日至12月4日由新加坡政府主办的“捕捉历史瞬间——黄杰夫新加坡图片展”,则是历史意义非常深长的一次影展。
1950年,新加坡艺术协会主办第一届泛马影展,这也是杰夫首次公开参加的赛事。结果他以“美的秘密”和“晨祷”两幅作品横扫首奖与次奖,使他从此声名大噪。此后他陆续参加了不少国际沙龙,作品皆受到东、西方人的赞赏,获得各国颁授的奖章
黄杰夫的风土摄影捕捉生活日 常,却无形中产生深远的艺术、 学术价值
由砂拉越作者编著、海峡摄影艺术出版《世界著名摄影家黄杰夫》传记,书中亦收录许多黄杰夫的代表作
两百多枚,有德、法、意、奥(地利)、英、美、苏、中等国和联合国所授予的奖状和荣衔,这无疑是一项世界纪录。
1954年,砂拉越摄影学会成立,杰夫是发起人之一,并当选会长。他担任这个职位数十年,对于砂拉越摄影艺术的推动不遗余力,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。此外,杰夫为了鼓励摄影艺术的发展,还设立了“黄杰夫金杯奖”,专门颁赠给对摄影艺术有贡献的人士。
1955年,杰夫 考取了英 国皇家摄 影学会 (RPS)的初级会士衔(ARPS)。四年之后,他再 获英国皇家摄影学会的高级会士衔(FRPS),成为东南亚第二位考获这项名衔的华人。与此同时, 他也考取了英国摄影学院(IBP)的高级院士衔 (FIBP)。1958年,设在瑞士的世界影艺联盟颁赠了一项博学会士衔(HON.EFIAP)给杰夫。
杰夫一生共出版了三本影集:
(一)《异教天真》:收录80多张相片,是砂拉越达雅族的生活摄影。
(二)《婆罗洲风光》:收录彩色和黑白照片334幅,内容分沙巴、汶莱和砂拉越三部分,附有中英文说明。
(三)《消失中的世界》:三人的合集,其中的彩色照片主要为黄杰夫的作品。
1996年5月,黄杰夫在砂拉越证实患上脑血栓,同年8月到中国养病。一直到 1998年10月14日,黄杰夫于仙游逝世,享年83岁。杰夫从事摄影艺术工作超过了半个世纪,他的写实作品完整地记录了人类社会的变迁和发展。他的作品不但丰富了世界人民的精神生活,也给人类留下了非常宝贵的历史的影子。他可谓是历史学 家、社会学家更是人类学家。黄杰夫的逝世,无疑给摄影界造成了莫大的悲恸。
(黄秋萍撰)
参考资料 1. 房汉佳、林韶华:《世界著名摄影家黄杰夫》,福州:海峡摄影艺术出版社,1995年。